1994年8月，美国旧金山成立了一个“北美华人交响乐团”，首场演出轰动全美。不仅外国人也包括国内的中国人都瞠目结舌：中国竟有如此多出类拔萃的音乐家散布在美国。
首席小提琴师程秀珍是一位儒雅的中年女士。她当过知青，返城后考上中央音乐学院，后旅居美国。她至今未婚，知情人都知道她要等一个人——一个她生命里最崇拜的人。
这人叫姚仁新，是她的知青战友。当年，知青大规模返城，她所在的知青点15个人已走了13个，剩下的就是她和他。她的出身不好，父母双亡，北京城里没有亲人。她明白即使全国知青都返城了，也不会有她的份。而姚仁新不同，他是典型的根正苗红的优秀知青。刚下乡就入党，又是生产队的干部，他完全可以第一批回城。
尽管他也同样渴望回家，家里当工人的老爸因工伤已经残疾，没有工作的母亲领着三个弟妹靠糊纸盒挣钱度日，但他还是放弃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。“谁叫我是党员呢？”他总是微笑着说这句话。当他把最后一个名额给程秀珍的时候，黑黝的脸上掠过一丝坦然微笑，从那一刻起，程秀珍终于明白“做一个意志坚定的人”是多么不容易。
返城后的那些日子，程秀珍绝非是出于报恩给姚仁新写了许多倾吐爱慕的信，甚至买上结婚用品去延安找他结婚，他却神秘失踪了。她知道他在用沉默来拒绝，万般无奈之下，她在他的家门口写了几个恶狠狠的大字：爱死你！尽管如此，姚仁新还是没有出现。
直到大学毕业，在飞往美利坚的那一瞬间，程秀珍才彻底泯灭了那簇熊熊燃烧已久的爱情。春去春回，令程秀珍万万没料到的是：在北美华人交响乐团首演仪式上，在鲜花如潮掌声如潮的人群里，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，那是姚仁新啊！他使劲鼓掌，潸潸的热泪模糊了眼睛，他老了许多，两鬓有些斑白。他刚当选西北某县的县长，人代会上几乎所有的人大代表都对他推崇备至，全票当选。
这次应国际小母牛基金会的邀请到加拿大考察。刚到渥太华，听说“北美华人交响乐团”首演，便马不停蹄赶到旧金山。他终于看到了程秀珍的成功，他打心眼里激动。后来，程秀珍问他：“为什么拒绝我的爱？”他很平静，“因为这种爱只能拖累你。”程秀珍又问：“那为什么当初把唯一的机会让给我？”他回答：“那是因为你当初比我更可怜。”他笑了，“福兮祸兮没有一成不变的，如果当初我不留下来，肯定当不成县长，你也肯定当不成音乐家……”
美国记者曾写过一篇叫《柏拉图式的中国情人》的报道，对这种爱情赞赏的同时，又流露出不解：“拒绝爱是为了更爱，疏远爱是为了更亲近爱，牺牲爱是为了获取爱，这在西方不可思议！”（一）
